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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进入雨季,夜里时常伴随着雷电。 我半夜醒来,边黎盯着我,手指一遍又一遍描绘着我的五官。 “怎么不睡?”我迷糊地问。 他说,“季桐,原先这个点我在纸醉金迷,迷上你后,你让我天天睡素觉,我是不是很可怜?” 说的我们之间好像很纯洁。 我揉揉眼睛,看见闪电划过百叶窗。 “老师让我明天回学校帮忙,要校庆了。” “可以请假吗?” 我有些诧异,但是很困,“最好不请,这些履历对保研有帮助。” “季桐,你要读研?” “嗯,季太太希望我读研后再工作。” 经过皮特的事情后,我发现社会对同性恋并没有媒体报道的那么宽容。 如果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人,或许周围人很宽容,但一旦涉及到利益,他们往往又会说出非常伤人的话。 我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但是它们不能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学得更多,画得更好。 让所有人都无法质疑。 就像边黎一样,痛恨他的又爱着他,质疑他的又信任着他。 我搂住边黎的腰,在他的脖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缓缓睡去。 如果。 如果那天晚上的雷声再大一点。 我或许会察觉到些什么。 老师很喜欢我,不仅给我这些能让履历更好看的任务,还带我参加业内人士的聚会。 “他就是季桐?bel杂志新签的插画师?” “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你是怎么将孤独和渴望画出治愈的感觉?” 我笑笑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只是在诉说,诉说遇见边黎后的情绪。 我跟他之间有那么多精彩的瞬间。 我看他,他看我。 我抬手,他勾我。 我转身,他牵指尖。 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可以诉说,可以画下来。 迄今为止,这些作品还没画到我们认识的一周,而一直到现在的粗稿,我积累了好多本,足够我画好几年,画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老师欲言又止。 “宣老师,您有话要跟我说?” 宣兆是画协的副会长,对古董的鉴别能力炉火纯青,认识很多达官贵人。 “我听说你跟一个风评不太好的人在交往。” 我点点头,我承认在交往,但不承认边黎的品行不好。 如果说私生活混乱是不可原谅,那在网络上胡乱咒骂的人呢? 何况,边黎跟我正式交往后没有再乱来。 “他得罪的人有点多,你要小心。” 我以为宣兆也是来阻止我的,结果他是担心我,我错怪他了。 “谢谢老师。” 我迟疑了一下,“老师,您方便透露一点点吗?” 宣兆叹了口气,“庞氏骗局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点。 他又说,“前年你还在读高三,应该不知道a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宣兆说的是a市最大保险公司突然倒闭的事情,很多人的财富一夜间化为乌有。 这件事我听仲邦说过,他大学读金融,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仲邦说那段时间他父亲忙得白发都添了不少,但是这家保险已经无力回天,眼看事态朝着最不计后果的深渊滑去,受害者扬言排队跳楼。 突然有家公司收购这家保险公司,不仅保住大部分人的财富,该进行的拓展业务还在继续,资产经过一轮一轮的扩张,如今已经是a市最牛逼的金融公司。 他谈到天量次级资产,次级贷款,资产泡沫…… 还谈到债券和中期票据筹措巨额资金,但盈利根本无法偿还债务,影子银行体系处于崩塌边缘。 我:…… 李睿:…… 简营:…… 仲邦只好说,“你们这群小白,如果手里有钱没地方使就买房子。” 我住不了那么多。 我也没那么多钱。 “老师,您说的是天地保险的事情?” 宣兆到底是老师,三言两语跟我解释清楚这件事及后续,后面那家公司叫大安金融,购买天地保险后,不仅保住客户的金钱,并且成为非常厉害的金融公司,为a市的发展带来非常多的机遇和资金。 一个城市要发展,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一家公司需要畅通发展需要权势开路。 于是这家公司跟政府合作了。 权钱交易,总是罪恶产生的温床。 “具体有多严重我不清楚,有人透露里面有人把整个社会的保险投到这家公司,但是这家公司以海外市场资金链缘故已经三个月没 有拿钱回来……”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现在很多位高权重的人都会面临牢狱之灾。” 我迟疑地问,“您的意思是只要这家公司将钱还回来就没问题?” 宣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突然明白,这不是借了几百几千,筹一筹就能还回来。 “有多少钱?” 宣兆看我一眼,“一百个亿。”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但是跟边黎有什么关系?” 宣兆,“原来他叫边黎!我只是听说这件事背后有他的影子,有人说他在操控。” 我不信,“边黎才二十六岁,他不是a市人,在这里没有任何背景,您觉得他一个人能说服并操控这么大的事情?” 宣兆,“我也不信,并且不希望是他这么一个年轻人能做到的。” “什么意思?” 宣兆说,“如果真是他,要么他身后有极其庞大的金融资本,要么,我们的管理者已经极其腐败。” 边黎只是一个掮客,我跟着他参加过不止一次谈判,都是一些倒来倒去的生意,虽然金额也惊人,但是并没有这种把民众的血汗钱套走的情况。 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我的手心有些出汗,“如果……如果真是他,会怎么样?” “他能把钱又弄回来当然什么事情都好说,如果弄不回来,要么以叛国罪被抓,要么城市管理者以经济罪被抓。” 叛国罪! 为什么他是叛国罪,同样参与的管理者只是经济罪。 面对我的质疑,宣兆沉默了很久。 “每个国家都如此,自己人总要宽容的多,家丑不可外扬。” “他也是c国人。”我不确定。 宣兆看着我,“边黎可能是无国籍人士。” 无国籍人士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收留,他们像飞鸟一样,一刻不停地飞往下一座孤岛。 我靠在椅子上。 尽管这听起来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它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我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个人弄丢了护照,被限制进入一个国家,他来的国家也不愿意接受,于是这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在机场隔离区里。 尽管是部喜剧,但如果真实存在呢! 这样的无国籍人士还会像故事的主人公一样,能够苦中作乐,通过行李车赚取一美分的零花钱?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是生意人,赚取金钱就可以了,没必要弄得鱼死网破。 宣兆说,“我不知道,老师只是希望你能远离他,如果真的变成最坏的结果,他可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你作为他的亲密接触者,很可能接受调查,这种调查是没有期限的,但你的前途明明这么光明。” “无国籍人士为什么会以叛国罪被捕。” 宣兆笑了一下,似乎为我的过于小白而遗憾,“那只是一个借口,这样就可以随便量刑,当然,我觉得能放出这种风声只是为了恐吓,我更认为像边黎……他可能是个替罪羊。” 我松了一口气,完全忽视老师眼中的深沉。 我开始更认真地观察边黎。 他没有太大变化,跟以往一样睡到中午才起来,洗完澡去美术馆,去会所,去西兴。 他每天跟不同的人谈生意。 有时候成,有时候不成。 成的时候,他为全场买单。 然后会有漂亮的男孩借着感谢他请客的由头,向他推销自己。 除了他晚上越来越晚睡,他总是摸着我的眉毛,鼻梁,嘴唇,一遍又一遍。 还有我们做爱,时间越来越长。 遇到周末,有时候我们会赤身裸体做完一遍又一遍,连续两天不出门。 单俊说我是吸精鬼,迟早把边黎吸得精尽人亡。 我试探问过他几次,边黎不是无国籍人士,他是籍。 更棒的是,老师给我带来消息,政府开始收到钱,这件事看到回转的余地,边黎应该没参与,这些令人恐怖的消息可能是有人整他。 据说跟一个男人为他自杀有关。 那个男人有亲戚在政府部门工作,所以把这么一件危言耸听的事情嫁祸到边黎身上。 我彻底松了气。 男人果然是边黎的死劫。 单俊说的对,边黎迟早有一天死在男人身上。 单俊最近看着我老是摇头,说我是男颜祸水。 他又说,“小家伙,你可要坚强呀,这么弱,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得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学我,“边黎,外面刚刚划过一道好亮的闪电,肯定要打很响很响的雷,我好怕,你捂着我的耳朵。” 卧操,我哪里有这么恶心。 我瞪边黎,这个渣男,为什么把床上的事情也告诉单俊? 他夹着一支烟,漫 不经心地看合约,不理会我的恼羞成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电影里都这样演。 灭顶之灾来临前,乌云密布的天空无风,突然一片碎布被吹动。 那片碎布被吹动前,亦如电影里演得那样。 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在一间会所,我一如既往的在最里面的包间里看电影或者画速写。 我会戴上耳机,不会听外面的吵闹。 但是那天鬼使神差。 我戴着耳机想找水喝,会所里有酒,很难有水。 经过一间半开的门,眼前的一幕落入我的眼帘。 一个强壮高大的男人正在操另一个男人。 被操的男人我见过,是政府接待部门的一个职员,背景很不错,前途无量,他的未婚妻出身高官家庭,双方强强联合。 他不是gay,我看得出来。 但此时他趴在沙发上,被上面的男人干得死去活来,他的脸上没有欢愉,只有痛苦和屈辱。 然后我看见另一个人走过来。 是边黎。 边黎拿着一瓶酒,缓缓倒在那个男人的头上。 他弯下腰,在问些什么。 很久,边黎再次起身。 他将空了的酒瓶丢在地上,冷笑了一下。 我摘下耳机,听见边黎说,“柴公子,今晚上将是你这辈子都终生难忘的经历,说不定……会写进你的从政履历里。” 我听见那个男人的喉咙里蹦出几个字,“边黎,你会下地狱的。” 边黎抬起头,看见站在外面的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我辨别不了的情绪。 他说,“我从未见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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