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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尚且单薄的身体里积攒了许多情绪，跟年岁一起增厚，表层生出了绚烂的霉菌，致幻毒素深深下渗，在依赖的亲情和朦胧眷恋混乱中早就分不清彼此，与此同时，占有欲这颗树埋在某个角落放肆伸长，枝叶浓郁地压在愈发粗重的呼吸中，错乱长出的枝桠堵塞思绪，把人在不得出路里越陷越深。
而酒精无疑是个好工具，借助它抛弃左思右想诸多拴住脚步的顾忌。
叶柬分明滴酒未沾，却因为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醉话而大脑迟钝，他现在脑子一团乱，在叶泊舟叫他小叔叔后下意识张了张嘴，眼睛没有焦点地放空，而嗓子底同样是空空如也，吐不出什么字句。
叶泊舟不想轻易放过他，高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叶柬的颈窝，为防止叶柬挣扎手上力度悄然加重，他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叶柬的耳廓，懒散地在叶柬耳边说：
“我们这样，算不算乱搞啊。”
醉酒醒来，叶泊舟再度断片，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在家找了一圈，从醋溜狗不见狗影这一点推测，叶柬可能是出门遛狗了。
成澈的视频通话掐着点拨来了，他最爱看热闹，憋了十几个小时，就算隔着时差也要蹲到后续。
叶泊舟惯他的破习惯，也没拒绝，随手套了件短袖就点了同意。
这间房子成澈没见过，他最烦人了，还要叶泊舟带他云参观一下。
叶泊舟刚起床，宿醉的不良反应还在，他直接把参观地点选择在卫生间，给成澈直播帅哥刷牙洗脸。
“叶子，你是不是爽飞了啊？”冷不丁的，成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叶泊舟正在漱口，险些被水呛到，爽什么？
看着画面里叶泊舟狼狈的模样，成澈发出得逞的坏笑声，他幼稚得要命，就乐意看叶泊舟吃瘪的样子。
预估中的骂声没等来，等反应过来后，成澈绽开到一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右手紧紧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盯着视频里不太真切的脸，片刻后，他才缓缓说：
“不会吧，你真爽了啊。”
“……我不记得了。”
气急败坏的一句话隐没在电动牙刷的震动声里，成澈险些没听清，他侧首避过摄像头，估计是在憋笑，等叶泊舟洗漱完，他又凑近了继续咕咕嚷嚷，非要个后续发展：
“我都给你出谋划策了，你一点儿经过都不跟我分享，你这是兄弟干的事吗？”
叶泊舟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他把手机平放在了餐桌上，前置摄像头只能看见天花板，就听见成澈吃不到瓜在那急，叶泊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冰箱里拿了块面包，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我真不记得了，”叶泊舟干巴巴地啃去了大半，囫囵嚼了几下，就着水咽下去，把饥饿感往下压了压，继续说，“一点印象都没给我剩下。”
他甚至用手指推了一下自己的头，意思里面是空的，倒不出来东西。
成澈见此不由失望，暗自觉得叶泊舟不争气，但叶泊舟是他兄弟，他不想伤害少男心。
“那你还要听我的吗？”成澈还是不死心，仗着自己有过“丰富”经验总想着进言献策。
叶泊舟不经意地觑了他一眼，装作勉为其难，道：“说来听听。”
成澈嘿嘿地笑出声，颇为自得。
而天刚亮就跑出门的叶柬全然不知，他莫名觉得眼睛酸涩，夏阳势头强劲地等在外面，叶柬心浮气躁地躲在树荫底下，猜测可能是这个夏季的阳光太炽热了，他不该没做防护去直视。
那可是太阳啊，叶柬神色其倦怠地想。
公园人越来越多，大爷大妈热情难却，叶柬心底叫苦不迭，赶紧拽了拽手里的狗绳，加大力气才把醋溜招三引四的嘴脸扯回脚下，瞄了眼神色焕发的狗脸，对比自己现下的境况，他闷闷唤道：“狗太监，该得打道回府了。”
一路做的心理建设快能开盘卖房了，虽然是烂尾楼，叶柬秉承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硬着头皮回到了家。
没人。
叶泊舟一声招呼没打就跑了。
叶柬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付这不尴不尬的空气。
“嗡嗡——”是手机消息。
“我出去玩了。”
叶柬真的要被他气笑了。
他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把憋屈和委屈一齐尝了个遍，偏偏这个人还是他永远不可能生气的叶泊舟。
“他回来了。”叶泊舟脸上戴着口罩，守在楼道窗口小心翼翼地往底下探看。
“再等会再等会，”成澈在耳机里运筹帷幄，嘱咐道，“五分钟后再发。”
叶泊舟就在上一层的楼梯上，学区房老房子没有电梯，需要爬楼梯。叶泊舟清晰地听见了醋溜四只脚在地上撒欢，哒哒声顺着楼道传上来，另一个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可叶泊舟不敢探头看，他把耳机声音调小，迟迟没等来开门声，片刻后，钥匙才慢吞吞地落入锁眼。
“这招保准好使，你就等着看吧。
”
“成爷出品，必属精品。”
成澈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叶泊舟一个字没听进去。
“叶子！做什么呢，消息发出去了没？”成澈唤了他好几遍，总算是把叶泊舟的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去了。
“哦。”叶泊舟还在注意楼下的动静，闻言，才低头看了眼手机。
他良久不回话，成澈操心不已，觉得他们叶子真是为情所困的典型，他只好再问一遍：“发了吗？”
“……就五个字？”叶泊舟不太明白。
“哎，”成澈来劲了，翘着腿谆谆教诲，“这是精髓，名为先行者的智慧凝练！”
反正都出来了，叶泊舟自己一个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哪些好事，造了那些孽。但从早醒不见人这件事推测，叶柬估计是在躲着他，再加上方才犹豫了好半晌才开门，他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既然不好直接问，那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成澈确实是算有些经验的……吧。
半吊子恋爱大师成澈在大洋彼端胡乱指挥，酒精残留势力占据理智上峰的愣头青叶泊舟闭眼跟随，指哪打哪。
等叶泊舟走出小区，挂断电话站在了人来人往的马路边，被太阳晒清醒的大脑终于理清了逻辑，也有了疑问：“我为什么要跑？”
他是做贼心虚要跑，还是不负责任地逃走？
特殊铃声打断了叶泊舟的自我怀疑，他急忙点开一看，是叶柬的讯息：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注意什么……安全？
分明是中规中矩的信息，叶泊舟心中却漫生怪异，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
良久，连太阳都往中间靠了靠，只见行色匆匆中，还站立于原地的少年人一动不动，清爽的碎发下，两只耳朵颜色通红地烧了起来，捂住脸的指尖遗漏眼里倾泻的不可思议、复杂以及不可名状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