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自恋生活外传（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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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5日
第三章·逆风开局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在我斜对面坐着的「她」，我的分化体。
她套着我的衣服，上身的短袖还能凑合，但是裤子很明显不能很服帖地待在她的腰间。
她就这样一边研究着裤腰带，一边在空中来回甩着脚。
好可爱。
「手机给我，」我说。「让我先买点衣服。」
对面的人慢吞吞地递过手机，眼睛还是看着别处。
我说你知道对话的时候不看对方的眼睛很失礼吗？
他说我哪有不礼貌的意思你又不是不懂我。
是啊，我懂。但是你要看就正大光明地好好看，这样不时偷偷瞟一眼反而更可疑了。
于是乎，被鼓励了的梓铭同学终于鼓起勇气把目光对准了我，仔细地观察了一段时间。
挺可爱的，他说，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我毫不怀疑「海瑞的女儿」的那群人在制作这个身体的外形时参考了我原有意识的爱好和审美，以至于无论是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对这副身体的外表赏心悦目。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xp就这么被人拿出来研究参考又觉得很在意……
我原本常穿的衣服现在只能勉勉强强挂在身上，但我并不想全裸，所以只好先凑合着。
至于内衣？那当然是没穿啦……
我第一次了解到「真空」这个属性，还是看见某动画bd的封面的时候。该制作公司以惊人的勇气让全体角色真空，直接在碟片包装盒上露出美少女的臀部……太刺激了。
“该词汇来源于物理学名词“真空”，一般指虚空（void），即将一定范围内将所有能够排除的存在都移除的一种状态。但是由于真空涨落的存在，实际上完全排净所有粒子是不可能达到的，所以现实中的状态只能无限接近完美的虚空。“真空”理论上是指这种不可达的虚空状态，实际上则是泛指远低于一个大气压的状态。这一物理现象与“铁壁的裙底”相似，你只能看到裙底不断撩高但却永远达不到完全露出的临界状态。”
——
不愧是百科啊，这种事物都解释得如此专业和生动。
那么当我真的「真空」了的时候，感觉如何呢？
站起来走一走，扭一扭，好空虚。
和女孩子的皮肤直接接触，杨梓铭的这条裤子应该达到了它此生的巅峰时刻了，如果裤子可以这么思考的话。
鉴于我没有穿裙子，所以下身感觉还算良好。
就是上衣的部分……
ta，或者说她，或者说她们，凸出来了。
并且随着我的动作，在布料上摩擦，摩擦，摩擦……
我瞬间打了个激灵，缩成一团。
不当真空少女了！
正在我拿着手机思考哪个平台上的衣服比较靠谱的时候，耳边音乐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咚。
咚。
钝物重击地面的声音在门外回荡，借助楼道的狭长结构发出空灵的混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清晰。
老妈回家了！
我条件反射地丢回手机，逃回我的房间。
事情发生得是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和「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意识到老妈回家时间的临近。
门外响起脚步声的那一刻，我才猛然想起有关分化体的事情还没和老妈解释过。
事实上根本没法解释。一直以来我都在刻意回避思考这件事。
「海瑞的女儿」在这个世界还是个例，未被公众所知，甚至可能此前从未发生过。
在这种背景下讲一个连科幻都算不上的故事，根本没有被理解的可能。
总而言之，「她」现在必须先藏起来。
我站起身，想要帮她找一个藏身之地。
但我还是低估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她比我反应得更快，转眼间已经跑进房间并关上了门。
迈步的时候还被不合身的裤子拌了一下。
我的目光又落在客厅的箱子上。小跑两步塞进阳台，也处理掉了。
只要接下来老妈不心血来潮好奇阳台上出现的奇怪纸箱和不明塑料布就没问题。
至于「她」，应该是能藏好的吧，我自己还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在收到「有人回家预警信号」的5s之内，我和「我」在出色的配合和默契下，圆满完成了「消灭分化者的痕迹」任务。
实战演练成功。
我站在房间里焦急地寻找藏身位置。
居然忘了老妈快回家了，失策。
那个坐沙发上的也不知道提醒我，这么粗神经的吗。
环顾四周，房间里似乎也只有衣柜可试一下了。
虽然里面空间不大，但这副身体足够苗条，总算勉强地塞了进去。
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逃过一劫。
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周围衣物挤得我难受。我就像被剥夺了视觉，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内。
不过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思考一下了。
我，作为刚刚从母体分化出来的分化者，被粗暴地扔进了原来的「我」的生活中。
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没有人理解我的存在，没有人愿意接受我的存在。
我想不出什么能向老妈解释现状的好方法，另一个我应该也一样。
连自己的亲人都说服不了，想要被社会接受更是天方夜谭。
我不会有户口，不会有合法身份，也许被什么人抓走了都没法报警。
毕竟能不能被承认为「人」还是一大问题呢。
往小了说，今天我分化成女孩子了。
往大了说，从今天起我和我原本的人生彻底分道扬镳了。
如此无依无靠的我该怎么生存下去呢？
既然连个社会身份都没有，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母体了吧。
又想起来那篇小说的标题了……「我和我的自恋生活」。
我的未来就必须如此吗？虽然对原本的自己没什么反感，但我接受不了这种被强迫，被计划好的生活。
还算要强的自己从此只能依附于别人，和正常人比起来没有平等的条件却有着同等的生存压力。
导演，如果有演员看到自己的剧本之后不想演了，该怎么办啊？
不觉之间情绪激动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在黑暗中目光涣散的眼睛湿润了。
怎么还哭起来了啊，真不像话。
「妈，如果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的意识会被复制一份再装到另一个身体里会怎么样？」
……
「就是……就是会有两个人格啊记忆啊都一模一样的你，并且那个人还会和你一起生活……」
……
「……对对，并且这个新的你还和原本的你性别相反……」
……
「不是，我不是在看言情小说……也没打游戏上瘾……」
……
「没什么事，就是好奇着问问……我我我知道我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
……
很明显没戏啊。
想在吃饭的时候先做一下铺垫，结果却收到了我再胡思乱想就要被收走手机电脑之类的警告。
躲在我房间里的那位应该也听见了吧？不是我无能，这实在是做不到的事情啊。
小说里这种分化现象已经出现了十余年，整个人类社会至少从法律层面已经承认了分化者的地位。办户口，上学，甚至结婚，都没问题。
然而「她」就像是刚编译完就被拿出来公测的preview版的程序，一无所有，却要面对一切。
我敢肯定如果现在把她从屋里请出来绝对会让老妈直接发疯。
其可能的心理活动应该包括但不限于我带了女同学回家，或者在大街上买了idolvideo，更或者直接脑补出某些里番常见情节。
一个没穿衣服（几乎）的女生藏在房间里，解释说那只是另一个我，能被相信就有鬼了。
肚子饿了。
不管在法律上，认知上被如何对待，我也是生理上的人啊，人不吃饭会饿有错吗？
外面饭菜的气息通过热运动扩散到我的衣柜里，老妈清淡而普通的家常饭此刻显得无比令人销魂。
好在我不是那种一顿饭不吃就饿得神魂颠倒然后稀里糊涂打开柜子被发现的饿鬼。
又有什么滴到手上了，眼泪的话刚才已经流尽了吧。
啊，是口水。
该死啊，这副身体有够没出息的。
自分化以来我还一点东西没吃呢，也不知道我出厂的时候被预设了多少饱食度。
现在看来应该不多，毕竟才活动了几个小时就饿得不行了。
内衣问题还没解决呢，这种事情还得靠我自己上网买。虽然并不比原来的我多了这方面的经验，但让别人买自己的内衣……想想就瘆人。
再说他怎么会懂我迫切需要某种穿在上身的衣物的心情呢？
先不说衣服……晚上睡在哪？在衣柜里缩一晚上吗？虽然这副身体柔韧性应该不错但也禁不住这种折腾啊。
分化第一天，诸事不顺。
衣着不整的饥肠辘辘的我在黑暗的狭小衣柜里如此总结到。
这把，逆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