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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和市里的人应酬完已经十点多了。 两波酒喝完,他勉强保持着基本的清醒着,但其实已经醉了。 宋玉站在酒店的泊车点,目送蘅宁的库里南离开停车场后,才放心地坐上了回家的车。 这时候强制清醒的代价就败露出来——他摁电梯都有点读不懂层数,能找到家门都算是奇迹。 一进门宋玉就拖着身体倒在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来。 但此时听在宋玉耳朵里就好像听电视里男主角手机铃响一样,熟悉但不真切,因此也联系不到“是自己家门响”。 直到门铃声变成实实在在的砸门声,他再也躺不住了。 宋玉脚上的鞋都没换,还是回来的那双窄窄的皮鞋,走到门口哒哒的。 他不耐烦地问了句,“谁啊?” 态度烂,但脑子没多想,就开了门。 门口站着厉子碣。 宋玉睁大眼,把他从头看到脚,再看回来,确认了半天,才涩声道,“……厉子,你这是,搞的哪一出?” 厉子碣整整齐齐穿着那身升旗的军装,出现在他家门口。 “不先让我进门去吗?”厉子碣说。 宋玉呆呆地看着他被腰带束得结实诱人的腰,板正有弧度的前胸,还有宽而平的肩,不看还好,一看头更晕了。 “你……” 天,太齐全了,竟然连手套都有。 宋玉刚想说什么,舌头又打结了。 厉子碣自己换了拖鞋,在沙发上找地方坐下了。 因为衣服的约束,他只能直挺挺地支棱着腰,像套上了公务围脖的防爆犬一样。 于是宋玉也坐在他对面。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像长桌会谈。 最后还是厉子碣先开口,“好看吗?”他直说了,“我看你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自打一开门,宋玉的嘴就没合上过,人家都这么问了,他也直接道,“嗯嗯。好看。没见过你这样穿。” “还有呢?”厉子碣问。 宋玉努力想了想,搜刮一些褒奖的词——但动脑现在对他来说太难了。 宋玉的喉结滚了滚,半天才说,“很好看。比我想象的……不对,想的哪有亲眼见到的好。” 厉子碣听了,就掩着嘴笑了笑。 宋玉醉了。 厉子碣也发现了。 他朝宋玉招招手,主动道,“那么喜欢,不坐过来看看吗?” 宋玉听了,脑子都化成黏糊糊的糖浆了。 他只远远的看过银行门口的押钞车,地铁里的防爆警,但这样华而不实,完全为了夸耀浮夸效果的军装,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更何况是穿在厉子碣身上,就更不一样。 ……这谁顶得住啊。 宋玉盯着厉子碣招呼自己的那只手,长手套严严实实从指尖裹到了腕上,禁欲又疏离,但还好,白手套和袖口间还空出了一小段距离,厉子碣一伸手,袖子就朝下滑,露出那里光滑的皮肤来。 宋玉默默看了半天,终于起身坐过去了。那个沙发角不知道为什么很软,宋玉的重心一低,人就滑了下去。 厉子碣扶了他一把,结果宋玉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拉都拉不动。 他觉得倒也挺好,一低头就能看到他迷迷糊糊努力睁圆眼睛的样子,很可爱。 厉子碣把手递给他,“你可以摸摸看。” 这要平时宋玉肯定拉不下面子,要纠结好久;但今天他醉了。 醉鬼小宋一往无前,让看就看,让摸就摸,绝不亏本。 他从厉子碣被布料包裹着的修长手指,摸到他的袖扣,再摸到肘,往上是肩。 肩章上没有军衔,取而代之的是装饰性的凸起印花,摸在手心痒痒的。 厉子碣反手摁住宋玉,问道,“怎么,今天突然变斯文了?”他挑眉说,“我以为你会先摸别的地方。” 宋玉觉得有点好笑。 他抽出手,大咧咧搭在膝上,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厉子碣端正地望着他,“为什么非要有事才能找你?” “不然呢,你穿成这样,就为了便宜我?”宋玉抓起水杯喝了一口道,“你觉得我傻吗。” “下周一,帮我开个会。”厉子碣爽快说。 “什么会?”宋玉机敏起来。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家长会。”厉子碣说。 “哦——和人打架了?”宋玉乱猜。 厉子碣不说话,合着掌转过头去,小声嗯了一下。 宋玉:? “那你找我去的理由是?”宋玉咬着杯子口问,“你家里人没法到场,还是你不想让他们知道?” 厉子碣只说,“哥哥,求你了。你就说能不能去?” “如果你肯帮我,我可以上你。”厉子碣认真道。 宋玉没想 到他这么说。 他顺着厉子碣的话说下去,“嗯——我不要你……上我。”那个“上”字是用气声贴着他的耳朵讲的,讲得色情又湿氲,“你知道的,我不好这个,”宋玉用鼻尖蹭蹭他的下颌线,“……我要你打我。” “可以,”厉子碣答应了。 “那,还可以掐一下我吗?”宋玉追问。 厉子碣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会让我的家长,脖子上顶着手印去开这个会吗?” 宋玉不在意道,“想想也挺辣的。” “滚。”厉子碣不耐烦道,“这些等回来再说。” “你要先听我的,然后我再听你的。”他说。 “乐意效劳。”宋玉笑着说。 厉子碣听了,就把宋玉抱起来,抱回沙发上坐好。 宋玉眼睛亮亮的,额头上也亮亮的,喝了酒的人血热,很爱流汗。 厉子碣给他擦了擦眼角,又低头看看他说,“你回家连鞋都没换?” 宋玉垫着手,趴在厉子碣肩上,没头脑道,“表也没摘呢,累死我了。” 厉子碣扯过来他的手看,说,“我帮你。” 宋玉听了,清醒了一点,心想就让他去,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招来。 宋玉的表是刚工作时买的欧米伽银海马,他手腕细,表带就松了点,厉子碣戴着白手套的手指顺势探进去,在他脉搏处挠了两下,“你好瘦啊,哥。” 宋玉的手不禁攥起来,被他撩得心跳如雷,呼吸都带了水雾。 宋玉起身去贴他。 这时,厉子碣又是一躲,捏着表带的金属卡扣,轻松地把表从宋玉手上脱下来。 “我还能帮什么忙?”厉子碣说道。 宋玉不为所动,有点摸不透他的用意。 但厉子碣其实只是不喜欢宋玉主动。 说着,他环住宋玉的腰用手比量了下,“你有120斤吗?”他问。 宋玉看了眼他,忍不住笑了。 厉子碣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宋玉不回答。 他坐起来慢吞吞地把鞋蹬掉,又扯掉腰带,盘着腿在沙发上坐下。 见厉子碣盯着自己的西裤下的身段,就说,“……笑你很会演。” 宋玉干脆在沙发上躺平了,道,“厉子,说真的,你今天很好看,好看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眼皮沉得快抬不起来,视线游移间可以看见自己低垂的睫毛,“但我今天实在是醉了,醉得厉害,你再逗我撩我,我都硬不起来,不好意思啊。” 厉子碣脸色有点差,但还是紧咬他的话着问,“那谁送你回来的?” 又是唐羽那家伙吗? 宋玉摇摇头,“别担心,我们喊了代驾。”他说,“你的同学,小唐他……我们不太敢用了。” 厉子碣在一旁翘着腿,不说话。 “他舅舅……”宋玉欲言又止,“有点麻烦,我好像是惹到他了。” 厉子碣哼了几声,很不屑似的,“他也就是家里人有能耐。” 谁也没想到蘅宁会突然出现在饭局上。 就连市里下来的那些人也是。 蘅宁是省里的嫡系部队出身,分管的组织部也很有实权,事也不少;因此虽然大家平时在一个班子里上班,这帮人也很少见到他。 没想到区县里的一个小聚会,他一声招呼不打,开着招摇的劳斯莱斯库里南风风火火就来了。 酒店的保安都没见过这架势,刚忙喊主管过来,帮他停车。 蘅宁隔着车窗比了个“no”的手势,熟练地把车停好,迈下车来。 他三十二岁,是少有的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的青年人。 第一次见蘅宁的人,首先都会注意到他灰茸茸的淡眉。他的眉毛淡得没什么存在感,好似刻意漂去了一样;但好的是,他的眉骨秀美,眼睫低长,这样一来,倒也成就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恨劲儿。 蘅宁来的时候约摸是八点多,天刚全黑的时候。 那时宋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一群人在酒店大堂推攘着闲聊,程尧还记着事,私下悄悄问宋玉,“实习生呢,这会儿该来了吧?” “太晚了,我让他先回了,”宋玉说,“等会儿咱们找个代驾算了。” 程尧还要反驳,宋玉又说,“我看这些领导自己都带了司机,不用咱们的人送。你别操闲心了。” 程尧只好作罢。 这是时宋玉还没醉。 这种宾尽客谊的应酬,拿出一半实力就差不多了。 宋玉是很难醉的,除非他想醉。 事实上,他不仅能喝,而且酒量酒品都很好,在整个投拓部数一数二。二斤白酒下去,别人舌头都捋不直了,宋玉还能打官腔套话,杯子端起来稳稳当当,如玉的骨节衬着小杯腻酒,像一颗定心药。再一个他的长相欺骗性也强,白白瘦瘦的,笑起来无害,敬酒也无害, 一不小心久经沙场的酒闷子都能被他喝倒了。 原本今天他们是可以早早结束回家的。 但蘅宁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 “他舅舅怎么了?”厉子碣问。 “小唐不知道得了谁的消息,十点多的时候,突然开着车来了,说要接我们,”宋玉说,“结果一来刚好就撞见了蘅部长。” 这么一说,宋玉也反应过来,喝第二波的时候,蘅宁为什么一直集火给自己灌酒,说不定就是为了唐羽的事。 “这下也说不清了。”宋玉道,“最后还是代驾来的及时,接手了小唐的埃尔法。我结账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和蘅部长好像吵了几句。最后还是上他的车走了。” 厉子碣静静听了,突然抬起头说,“你知道吗,和我打架的也是他。” 宋玉:? “照你这样说,那周一他那边,来的会是这个舅舅吗?”厉子碣问。 “不能吧,”宋玉回忆起晚宴上,蘅宁笑眯眯拎着分酒器给自己倒了个满杯的脸,瞬间眼睛嘴角都耷拉下去,“万一是他,那咱们就自求多福吧。”宋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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