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一处教堂,不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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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吴钰诚的邀请，阿魔先是有些惊讶，紧接着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我没有合适的礼服，也没准备礼物。而且那是你的朋友，我并不熟悉，去了也尴尬。”
“这个时间点商铺还没关门，我给你买礼服就是，而且我自己也没买，你倒是提醒我了。”吴钰诚多少理解他的确有不想去的理由，劝慰道：“我的朋友是在异乡结婚，他们能邀请到的人很少，哪怕多一个人也能显得热闹一点。”
“那好吧。”阿魔也没太坚持。
两个人随后来到服装店，现在是来不及定制了。吴钰诚自己一件像样的礼服都没有，哪怕使用能力去老家的衣柜里翻，也找不到拿得出手的衣服。
山区支教老师能有什么钱。
好在，人民币没几文，但异世界钱倒是不少。
这一次不光是给阿魔买，也是给他自己买。
“客人的身材真好啊，可惜小店适合您这个体型的现货不多。”店长十分惋惜道。
阿魔的五官是比较典型的南萨斯人长相，也就是吴钰诚世界里的欧美人相貌，店长是个讲究人，也没给他找明服礼服，而是选择了南萨斯的礼服，他是在大明国开店的，衣服款以明服为主，南萨斯人的可选性就变小了。
阿魔也没挑，试了第二件就定下来了。
反而是吴钰诚作为汉人，在这里的可选性更多一些。
当他穿了一件白色纹有金龙的明服、搭配红色内衬出来的时候，无论是店长还是阿魔，都看傻了眼。
这个人真有身形啊！
“客人要是再把头发留长些就好了。”店长惋惜道。
“我并不喜欢长发，不好打理，这个长度我已经觉得遮眼睛了。”
不光是遮眼睛的问题，头发丝还经常戳进他的眼皮下，长头发是很难受的，要是在老家，他早就剪了。
“这样啊，我有一个方法。”店长拿出一条缎带，把吴钰诚已经长到脖子根的头发拉起来，为了保持美观又故意保留了几缕，剩下的连同刘海一起拧到脑后扎了个短马尾。
“呃……”这个头皮被收紧的感觉令勇者觉得不太舒服，但接下来阿魔一句话就消除了他的反感。
“这个发型跟你这一身真是太般配了。”
那他还犹豫啥！
付完了账，阿魔向他告别，他又是不加掩饰地使用魔法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吴钰诚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回到了住处。
马莉莉已经睡了，而丘吉尔今天要在教堂睡觉，明早按习俗来接马莉莉。
勇者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餐，梳洗之后便上床睡下了。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跟他一样，也是汉人的模样，一头长发在脑后挽起。
他无法操控这个人的身体，只是单纯地，在经历他的曾经。
一道威力十足的雷劈向他，他却能侧身闪过，并且朝施法者挥出了拳头。
他这一拳不是普通的拳击，这个距离物理上是打不到人的。
随着他拳头挥舞，一团火焰也喷射而出，击中了他的目标。
阿魔的皮肤被烧裂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接着，这两人以吴钰诚几乎无法反应过来的高速度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
这不是一般的打架，他们每一次攻击都带有魔法效果，几回合下来，附近的环境都被破坏，森林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到这里，吴钰诚才发现。
他，是独自作战的。周围相当大的一块区域，都没有人。
似乎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强悍，提前很久把战场清理干净里，确保这场决战只有自己和魔王两个人。
最终，魔王带着一身血迹和累累伤痕的身体，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赢了，勇者。”魔王已经动弹不得：“你可以杀了我。”
“杀你？”他默默地摇头：“我可以做到，可我从没这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
“向我发誓你永远不会主动入侵人类的世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魔王，青色的发带随风飘舞。
“我知道你们是遵守约定的种族，向我发誓，我就放过你。”
魔王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会有勇者放弃这个摆在眼前地大好机会。
但，他是认真的。
“我发誓。”魔王屈服了。
那位勇者一听这话，马上就放下了剑，脸上露出爽朗的微笑。
“你做出约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他扛起勇者之剑，转身准备离去。
“你放弃你的任务了吗？”魔王不敢置信：“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吧？好不容易才变得比我还强，你就这样放弃了？”
“嗯，有你的承诺就够了！”汉人男子笑道，他的相貌十年未变，笑容也一样。
魔王反而有些着急了：“你怎么向人类的世界交代？他们会……”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魔王。”勇者落寞垂眼，他不再留念战场，转过身，一路回到了大明国。
彼时的大明国内不光有大明的皇帝，还有南萨斯的骑兵，他们簇拥着领主，后者看着随风归来的勇者，忙上前问道：
“魔王呢？”
“没死。”
“没死你怎么就回来了？”
“他答应我不再主动侵略人类社会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所以你选择放弃自己的任务，是吗？”坐在一边的大明国皇帝不悦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
“啊，我知道。”勇者闭上了眼睛。
一群士兵围住了他，用手中的压着他的肩膀，凭借着人数最终在力量上占据上风，从而迫使他双膝跪地。
接着他被五花大绑，投入了大牢。
他安静地坐在枯草上，看着墙面高处一扇小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他坐着睡着了。
没过几小时，典狱长告诉他：“对你的判决已经下来了，火刑。”
他没有哭天喊地，只是平静地：“哦。”一声。
待典狱长走远后，他再次抬头，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乌鸦。
勇者笑道：“来为我送行吗，魔王大人。”
“你可以逃走的。”乌鸦说道：“也不用躲太久，你的任期本来也快到了。”
“是呀。”勇者自嘲地笑道。
“你不想活着回去吗？”乌鸦问道：“回你自己的世界。”
“想啊。”勇者叹了口气：“要是能再吃一口家乡的桂花糕，该有多好。”
乌鸦歪着头。
桂花糕，那是什么？
未等他再细想。
几名士兵再度来到监狱，打开牢房门。
乌鸦已经不见踪影，士兵们架着手带拷链的勇者来到了行刑场。
这里宽阔的广场被当地人和前来观刑的南萨斯人挤得水泄不通，人们纷纷议论勇者的下场。
“活该！谁叫他不履行职责！把魔王放走！”
“我本来对这任勇者抱有希望的，没想到他居然临阵倒戈！”
“可是，我听说他跟魔王定下的契约，魔族不会再主动入侵我们。”
“你傻啊，他人都要死了，哪能保证魔族以后会干什么！”
一只乌鸦停在教堂最高处的十字架上，看着那名勇者，而勇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抬头与之对视。
吵闹的世界也随之变得宁静。
行刑者走到了他的面前，点燃了他脚下的木材堆。
火焰顺着早已泼好的热油猛然升起，烈火和高温瞬间将勇者吞噬。
一开始，他本能的用魔法保护自己。
渐渐地，他的魔力被消耗殆尽，火焰已经点燃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以及皮肤。
在一阵凄厉而让人绝望的惨叫中。
他腾空飞起，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而他的身体，就在这光芒里，一点一点地变透明。
“时间刚好呢。”勇者看着以及已经消失的手掌，再度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了那只乌鸦。
“永别了，魔王。”
那只乌鸦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应答，而是默默地看着人群超皇族和士兵表达着不满。
“你们是不是故意放他走啊！”
“时间到了我们也没办法！”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几时走？”
“魔族再来了怎么办？”
面对这场闹戏，乌鸦只是扑腾了一下翅膀，毅然决然地起飞，离去。
向着晴空，头也不回。
吴钰诚睁开眼睛，清晨的朝露布满窗，阳光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起身来到盥洗室，往脸上扑了些清水，好让自己清醒些。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吴钰诚感叹：幸好我们长得不像。
人和人是比不得的，吴钰诚太清楚自己永远都做不到像他那么潇洒。
真想再回到梦里，多看看他的故事。
整理完仪容后，吴钰诚穿着昨晚买的礼服，来到了马莉莉的房间。
他将是那个把新娘送到新郎手里的人。
婚礼是在当地唯一的教堂举行的，这里虽然是大明国，但和南萨斯建交不错的皇帝历来允许这些异乡人在此传教，尽管双方有着完全不同的信仰。
吴钰诚来到马莉莉身后，她正在照镜子。
那头一惯及腰地长发被她盘起，在脑后扎了个球，由一圈美丽的花环包裹着，一条半透明、绣着玫瑰花纹的长纱垂在木制的地板上。
马莉莉一身白皙的长裙，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完美的身材。
这个女子美得像一幅画。
吴钰诚牵着她的手，扶她上了马车。他居然有了一丝嫁女儿的错觉。
勇者驾驶着马车把新娘送到教堂。
他惊讶地发现，这里，正好就是当年烧那名勇者的地方。
是呀，大明国只有一处教堂。
可不就是这里。
不同于梦中那副狂热的景象，现在同一处广场上站着的却满是喜庆的人们。
几个花童把花瓣洒到半空中。
吴钰诚挽着马莉莉，每走一步，都能踩到还散发着芬香的花瓣。
在神圣的奏乐中，他把马莉莉交到丘吉尔手的手上。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道：“恭喜你，要好好珍惜良人。”
祝福完毕后，吴钰诚走到座位上，他毫不犹豫地坐在阿魔旁边，两人没有交流半句话，而是一起专注地看神父按传统步骤主持婚礼。
钟声响起，新郎拉起新娘的手，在祝福的掌声中接吻。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吴钰诚一边像旁人一样，一边鼓掌，一边小声地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魔王大人，你要不要也起个名字，等你将来结婚的时候，总不能还让神父喊你魔王吧？”